初春的南海，乍暖还寒。云雾轻笼下，远处的波涛时隐时现。海风习习、涛声阵阵，一艘钢铁战舰破雾穿浪、跃入眼帘。
" 战斗警报！" 干脆的口令通彻全舰，副炮昂首、雷达飞旋、直升机迅速出库听令起飞 …… 一令之下，焦作舰数百名官兵和数千吨的战舰，有序又迅速地达到了最佳战斗状态。远方，一艘企图靠近的外舰面对我方的严正应对，只得铩羽而归。
这是南海海域上经常上演的一幕，但令人新奇的是，下达口令的竟是位留着长发的女舰员，她是焦作舰航海长张玲，几年前就是南海舰队某驱逐舰支队首位合格女值更官。与此同时，焦作舰还有10名女兵在对海、反潜、通信等战位上，共同守护着海疆的安宁。
▲焦作舰航行执更官张玲（右）。吴亢慈 摄
中国海军女舰员——这个名词诞生刚刚10年，但它演变成长的过程事实上并不短。
早在上世纪90年代，海军院校就有女学员开始参加航海实习。2002年，4名女军人参加了海军首次环球航行任务。2010年，14名女兵随舟山舰执行海军第七批护航任务；同年，又有一支女兵队随着 " 和平方舟 " 号医院船，执行 " 和谐使命 -2010" 国际多边海上医疗援助任务。
2012年，对于中国海军而言是个特别的年份。
辽宁号航母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，千里之外的湛江某军港上，近百名女军人踏上战舰舷梯的画面也成为了焦点。从这一刻开始，她们不再是 " 过客 "，她们有了专属的战位、专设的生活舱和代表舰员身份的水兵手册，她们也是军舰的主人，她们就是中国海军首批女舰员。
▲中国海军首批女舰员上舰。资料图片
在世界海军的舞台上，女舰员的出现和发展都成为各国海军现代化的标志。英国海军1990年开始允许女兵上舰，2011年诞生了首位女舰长；日本海上自卫队大谷三穗在2016年就任山雾号护卫舰舰长，成为日本首位女性现役护卫舰舰长；而美国的女舰员历史可以追溯到1978年，但直到1994年，除了支援船，美军作战舰船上才有了女舰员的身影，如今他们的女舰员已走进了潜艇。
各国探索实践部署女舰员的步伐虽有快慢，但前进的方向却是一致的，越来越平等开放的男女观念和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的武器装备，成为这一趋势的内因和条件。
去年，中国海军首艘两栖攻击舰海南舰的入列吸引了世人的目光，同样引发一大波关注的还有女舰员吴桐，这位海军首批女舰员，经过数年的成长，如今成为这艘海上巨舰的操舵班长。
一批批像张铃、吴桐的女舰员，共同绘就了深蓝战舰的新航迹，成为了人民海军的又一道新风景。
▲武汉舰主炮指挥仪兵华夏（前中）进行对海攻击训练。李维 摄
女孩儿也可以有一颗乘风破浪的心
" 有谁不向往大海呢？" 看着舰艉奔腾的尾流慢慢平息到天际，张玲不禁回想到高考前，她还从未走出过湖南省。可现在，毕业9年的她，经历过3艘舰艇4个岗位，感受过9个国家的温度。驾驶着钢铁巨舰，她已然在蓝色的星球上轻描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。
说起弧线的由来，张玲告诉记者，" 是电视剧《旗舰》，让我填志愿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海军大连舰艇学院。"
第一条弧线的起始，在入校后的第二年。
因成绩门门皆优，她被选为学员代表，随郑和舰参加远洋实习。"8月1日启航，在81舰出海81天。" 过去10余年了，除了奇妙的数字让她印象深刻，还有个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，" 靠泊悉尼时，澳大利亚的女兵们为我舰带缆，动作犀利、干练，一看就是老水手。"
" 挺羡慕她们的。" 外国女舰员的专业、自信，让当时还是 " 过客 " 的张玲心中五味杂陈。她心里清楚，一旦舰艇回归母港，她们就得离舰。就此，一颗想干大海军、想乘风破浪的种子，从内心深处发芽。
与张玲内心驱动是 " 向往 " 不同，袁盼关键词是 " 成就感 "。
2013年仲夏，南海，大连舰艇学院毕业实习新模式又一次拉开大幕。
倚栏远眺，袁盼面对着好多的第一次。第一次跟随战舰出海、第一次看到课本中的导弹现实的模样、第一次反复琢磨如何让它腾飞、瞄准、爆炸 ……
破浪劈波，这艘舰也迎来了更多的第一次，第一次实射该型导弹、第一次粗线条的铁甲上有了女军人的身影、红色的发射按钮也第一次感受葱葱细指的力量 ……
拖着长长的尾焰，瘦长的导弹像一个白衣大侠，穿过柔软的云朵，刺破夏日的宁静，如鹰隼般冲向猎物，又像凤凰涅槃一样浴火焚天 ……
" 中了？中了！" 雷达屏上不停闪烁，站在一旁的舰长眼睛也不住放光。
袁盼接过舰长递来的大西瓜，连日来因为晕船而空洞洞的胃一下填满了甜蜜蜜。眼前不再是浩瀚如繁星的方案，而是水兵们投来的朵朵微笑。耳旁也没有了如战鼓催征的紧迫感，换成了主官希望她毕业后选择来这艘军舰的期望。
一幕幕画面让袁盼定下了向舰长岗位冲锋的决心。那年，袁盼拿到了通往舰长最关键的 " 入场券 " ——舰艇管理与指挥专业培训班，成了这个俗称 " 副舰长班 " 第一位海军自然生长的女学员。
▲女舰员组织学习交流会。李思勤 摄
青春本是绚丽多彩，宋玺的人生简历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。" 北大才女 "" 世界合唱冠军 "" 亚丁湾上第一个女特战队员 "…… 一个个难有交集的称谓竟集中在了一起。
但要问她哪段经历最难忘，她会激动地讲述护航路上那176个晨晖暮影和那场惊心动魄的武力营救。
那年，平静的亚丁湾再掀恶浪。" 一艘外籍商船遭劫持，数名海盗正在放火，船员躲进安全舱 ……" 海军玉林舰闻令火速前往，第一个赶到了事发海域。
挂梯登船、破障突击、协同警戒，特战队员动作迅猛地占领驾驶室，他们迅速向安全舱推进，解救了已受困20多个小时的19名船员。
随后，特战队员、本舰火力支援组和摄录像取证人员组成突击队，由商船轮机长引导，开始了长达7个小时的搜索排查。最终抓捕3名海盗，3把上膛的 AK-47步枪静静地躺在一旁。
作为护航编队唯一的女特战队员，得知不远处战友惊心动魄的事迹后，她握钢枪的手抓得更紧了 ......." 站在军舰上握紧钢枪的那一刻，是我离祖国最近的时候。" 宋玺给出的答案是 " 担当 "。
春潮涌动，繁星流华。越来越多的女青年憧憬着随着战舰乘风破浪。
南部战区海军某驱逐舰支队人力资源科干事周佳钰告诉记者，近年来，许多女大学生都期盼着把军舰作为离开象牙塔的第一站。
毕业于新疆师范大学的维吾尔族女兵米合丽巴奴尔‧阿合买提江告诉记者，她们班就有3个女生来到了海军。那年，她花了8天的时间从新疆伊犁河畔来到了武汉舰，在马背上长大的她，终于体验到了驾驭军舰犁波破浪的感觉，" 出海的每一天都很兴奋、很新鲜，这是以前隔着屏幕想象不到的。"
▲米合丽巴奴尔‧阿合买提江在战位训练。 陈毓斌 摄
▲希吉热穿戴防火服 。 陈毓斌 摄
战舰重塑了她们，她们也改变着战舰
2020年8月，" 老 " 湛江舰退役。2021年12月，" 新 " 湛江舰入列。虽说是同一舰名、同一舷号，但两者有天壤之别，一艘是上世纪我国设计制造的第一代导弹驱逐舰，一艘是当下我国最先进的驱逐舰。
一眼能看到的不仅是外型显著的变化，还有甲板上多了一群女舰员。李雨行就是其中一个，值得注意的是，她的军衔明显比旁边高许多，因为她的职务已然是报务技师。
军舰上，" 技师 " 往往意味着在某个专业深耕多年，成为了兵专家。从兵到班长再到技师，很多舰员终其一生也难以如愿。
看着李雨行数年不变的短发和越来越粗的军衔，熟悉她的战友、特别是入伍前的闺蜜，难以想象李雨行竟然会在这条路上走这么远、这么久。
事实上，李雨行她自己最开始把当海军只是当成体验，" 浪花白的军装贼帅、贼酷了，不穿一回可惜了。"
就在两年义务期满，准备结束这段旅程之时，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吹散了她的念想。
驻守在海南的老水兵们中流传着一句话 " 十次防台九次空，年年国庆年年防。" 事实上，这句话在渔民中流传更广。
那年国庆前夕，西沙琛航岛黑云低压、狂风劲作，但老渔民似乎看破 " 天机 "，认为又是 " 虚晃一枪 "。但下一幕就恶浪滔天，数十艘民船瞬间遭遇灭顶之灾，数百名渔民遇险，74名渔民落水失踪，命悬一线。
广州舰此时正在珠江口岸机动防台，得知险情，向着风暴处奔袭。
残木断桨漂浮一路，报务兵李雨行敲击键盘的手愈发的抖了。
靠着半袋早餐饼和前夜下大雨时接下的水，在木伐上趴了两天三夜的渔民陈色聪，抬起眼睑终于看到了另一抹颜色。
4名男兵小心翼翼地将他抬上军舰，陈色聪老泪横流，扑通一声跪下，脑门重重地叩向粗砺的甲板，哑着嗓子干吼着。
" 那一声声‘感谢’，给了我极大的震撼！" 李雨行回忆到，" 让我知道了军装不止是帅，海上也不止有风景。" 从那以后，李雨行像换了个人一样。
某次多国联演中，李雨行因为抢着搬补给伤了腰，长时间值班使她伏着墙才能蹲下。" 这么多国家的海军同台竞技，我的战位不能垮。" 李雨行用布紧紧地把整个腰腹裹实，硬是扛到了靠码头。后来诊断出腰椎双侧出现裂痕，从此海魂衫上常年绑着厚厚的护腰带。
经风雨，强筋骨。李雨行变得愈发的成熟，越来越多的战友敬称她为 " 行哥 "，而她也成了四邻八舍里 " 别人家的孩子 "。
每次休假时，李雨行习惯性地把伏案工作的母亲拖到户外锻炼。一次母亲所在的公司组织登山，正在休假的李雨行也去了，她从树上采下板栗，悉心地剥好喂到妈妈嘴里。
" 从来没有吃过那么甜的板栗，同事们都羡慕我们处得像姐妹。" 李雨行的妈妈欣慰地告诉记者，入伍前，她们有时无话可谈，可现在无话不谈。现在家中堂弟报考学校、妹妹找工作都会找她商量，" 她成了我们一大家子的主心骨。"
大海不仅改变了李雨行的人生轨迹，也洗礼出了卜荣傲的性格。
" 如果说部队是个大熔炉，那闯大洋、进深蓝于我而言，是一场人生修行。" 这是广州舰操舵班班长卜荣傲在水兵日记扉页上写的一段话。
来自安徽小镇的卜荣傲腼腆，读书时回答个问题都常常脸红到脖子。但她是操舵兵，战位在驾驶室的中心位置，必须时刻回应舰指挥员的舵令，不仅操舵要严丝合缝，回令还要清晰嘹亮。
▲广州舰操舵兵卜荣傲利用港岸训练时机，反复进行六分仪测角训练。徐广 摄
夜深人静时，墨黑的驾驶室里，卜荣傲慢慢地伸出手探向舵盘，轻轻地旋转，屏息聆听着内部齿轮卡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。微微地张开嘴，把心中默念不知多少次的口令缓缓的说出来，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，也越来越坚决。
内心的恐惧可能消融在自我心理建设中，但生理上的痛点却不太容易消除。上舰后的第二个月，卜荣傲就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远航，但不巧的是遇上了大风浪。
看到如山一般的涌浪正面拍过来，舰艏直接被按进了无尽的深蓝里，挣扎了许久才露出来。
" 闭上眼，就当坐一场不能尖叫的过山车吧。" 卜荣傲双手死死的抓着舵盘，凭借舵盘感受着战舰与大风浪对抗的伟力，也通过舵盘让自己的身与心都找到依靠。
" 你回兵舱休息吧。" 看着脸如白纸的卜荣傲，右手上还提着装了大半袋 " 公粮 " 的塑料袋，一向严厉的操舵班长思虑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这句话。
深吸一口气，卜荣傲从墨蓝色的作训裤袋中，又拿出一个袋子，一个事先就叠好的绿色塑料袋。
" 这次大风浪我逃了，下次呢？" 说起那一刻的决定，卜荣傲至今还很佩服自己的勇气，" 也是这份勇气，让我看到了驾驶室窗外风云变幻的风景。"
返航的前一天，天气终于转晴。卜荣傲倚在舷边，望着远处的飞云落日，雨后的薄雾和着烟囱吐出的白烟，一切都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，轻轻地将过去和未来隔离开来。
风雨中成长的不只是一只只雏燕，还有一艘艘踏浪高歌的军舰和舰上的人。
刚上任许昌舰舰长之时，韦强感觉面前的舷梯前所未有的陡峭。许昌舰，某驱逐舰支队首艘部署女舰员的护卫舰。
但接下来的一件小事，撼动了韦强对女舰员的看法。
某次远航之前，码头来了十多台装满补给的大卡车，需要官兵们一趟趟地搬到舰上冻库。
" 还以为全舰要整整搬一天，谁知道大半天就搞定了。" 让韦强更惊讶的是，事后码头特别干净，半片菜叶都没落下。
男女搭配不仅干活不累，还事半功倍。接下来的深入观察，让韦强看到只占据5% 的女舰员，与数千吨的军舰产生充满魔力的化学反应。
" 男舰员的变化是最明显和深刻的。" 韦强谈起了直观感受，" 他们变得好学又绅士。"
▲许昌舰女兵男兵同场竞技。吴亢慈 摄
舰艇部队是一个专业素养要求极高的兵种，专业过硬才有立足之地。女舰员本身是女人，女人天性对未知事物充满了好奇。面对层出不穷、天马行空的提问，男舰员不好意思如以往一样再搪塞 " 问这干啥？平时又用不着 ……" 转身捧起专业书想成为 " 问不倒 " 的大师傅。
来餐厅里学习的人多了，去抽烟点的人却少了。长期的与海作伴官兵的心理难免压抑，走下值更岗位，不少舰员们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向带缆平台——那里是全舰唯一的合法吸烟点。韦强却发现这艘舰的 " 烟火气 " 要少得多，有些烟瘾大的老水兵忍不住时，抽完还会迎着海风抖落下衣服，再掏出片口香糖。
作为舰长，韦强最关心的还是全舰战斗力的生成，而他渐渐发现，女舰员成为了战斗力的新增长点。
舰舰导弹指挥仪兵章静云，身形看着娇小，但训练劲头可不少。刚上舰时穿戴防毒衣没及格，别人午休她就加练，还琢磨一套适合女舰员的快速穿戴法，成为了全舰比武尖兵。花开朵朵，共同科目的榜单上，不少女兵都名列前茅。" 巾帼不让须眉，我们男兵更不能让！" 全舰的专业水平在你追我赶之中快速提升。那年，还是副反潜长的张玲就带领声纳班，在海军比武中斩获南部战区海军第一名。
当然，在人们的固有观念里，女舰员总是比男舰员多才多艺些。这不，甲板上女舰员自编自导的节目，让漫漫远海征途里多了许多欢声笑语。
▲晚霞下的女兵。李维 摄
有些人的梦想已靠港，更多的人驶向新海域
春天的傍晚，椰风徐徐，何芳习惯性带着两个孩子漫步在十里军港，不远处军舰上警铃突响，何芳牵孩子的手下意识地紧绷了一瞬，思绪回到十年前的海上岁月。
李雨行和卜荣傲是何芳带着走进广州舰的，在锣鼓喧天的欢迎队伍中，作为首批女舰员的队长，何芳的梦想更大，" 当女舰长，闯向深蓝。"
梦的开始往往都是美好的。
▲呼和浩特舰海图室里，副观通长付晓雨（左）规划航线。李维 摄
每逢考试，何芳基本都是第一名，舰领导对她也是刮目相看，不仅管理女兵章法自然，还成为支队第一批对外交流能手。一年后，鲜红的值更官臂章挂到了何芳的右手上，她已然跨进了战舰军事指挥层面的大门。
优秀是种习惯，也是种气质。副航海长周远城开始注意到这个 " 势头很猛 " 的姑娘，何芳也早有耳闻他在航海领域里夺冠的故事。飞云落日间，或许因同样的气质，或许是同向的人生追求，两人渐渐开始同心。
幸福充盈之间，一个新问题也横亘其中。成家后，谁顾家？彼时，刚领到结婚证的何芳，手上多了纸调令，她得去另一艘战舰。夫妻不得在同一艘战舰上，这个规定两人心里很清楚。
启航的汽笛声此起彼伏，两艘军舰如棋子常年落子于大洋各处，一年同靠码头的时间很难超过一个月，两人相处的时间那就更少了。望着新房里刚安置的家具蒙上了厚厚的灰尘，何芳考虑一夜，" 这个家还是我来顾，让他向前闯，我来做港湾。"
如今，何芳已经是该支队的一名参谋，出海的日子愈发少了，自己的梦想虽然已然靠港，但她的舰长梦却嫁接给了周远城。今年年初，周远城就任许昌舰副舰长，离舰长仅一步之遥。
▲护航路上，女舰员包包子。吴亢慈 摄
张玲的故事开始和何芳很像，同样是在舰上找到了自己的归属。不同的是面对同一个问题，张玲的选择是留下，而她老公第二天就申请去机关工作，以成全张玲的选择。
这个选择对张玲而言并不轻松。
" 从舰艏走到舰艉，是236步。" 这是那年张玲在214天护航征途里走出来的。
护航编队启航的前一夜，当战友们在军舰上忙着归整行囊时，张玲却在机场。
放满玩具的手推车上，才2岁的女儿含着棒棒糖，飞舞着深蓝色的挖沙铲。" 妈妈要去亚丁湾打海盗了，湖南也有沙沙，让外婆天天带你去玩好不好？" 女儿好像听懂了似的，眼皮耷拉着，脸上写满了不高兴，却掏出亮晶晶的棒棒糖递到张玲的嘴边，奶声奶气地说：" 妈妈不哭，妈妈吃糖糖。"
值机时，张玲让女儿称完体重后，双手将她举了许久，似乎是想把女儿的体重烙印在肌肉中。第二天，这双手又扶在了舵盘上，操纵着数千吨的军舰，斗转星移中，女儿的专属肌肉记忆也慢慢淡忘了。
返航的那天，码头迎接队伍人头攒动。张玲一眼就认出了女儿，女儿却瞪大眼睛瞅着熟悉的 " 陌生人 "，被抱到妈妈肩上许久，女儿还是一脸茫然。张玲印象中，那天很热，没有一丝海风。两人满脸大汗后，外婆很及时地抱回了孙女，安慰地解释着：" 刚回老家时她天天哭着喊妈妈，过段时间就好了。这不都有段过程嘛。"
这个解释很好理解，但很难接受。所幸，战风斗浪多年的张玲还是坦然面对。回家后，看着老公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和精心准备的接风宴，张玲换下迷彩服，选择了一套女儿喜欢的小猪佩奇亲子装。
这一刻，她不再是威武战舰上厉声警呵海盗的值更官，她只是这个小家的妻子和母亲。
近两年，张玲也试过在岸上工作，回归家庭母亲的角色。然而梦想一旦有了，哪会轻言放弃。" 乘风破浪的日子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，但却贯穿了我全部的生活。"
今年春节刚过，张玲又回到了熟悉的战舰，汽笛声交织着咸湿的海风，张玲凝视着海面，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样子。
▲时任武汉舰副航海长的张玲观测海面目标。资料图片
在张玲重回战舰的同时，与她一同毕业的袁盼此时满脸的幸福，不久前，她的孩子出生了。
" 泊远 "，这是袁盼给孩子取的名，既是希望孩子能 " 淡泊名利、宁静致远 "，也暗含自己对未来的画像，" 既然我选择了舰艇这条路，那常年漂泊远方就是我的常态，也是全力以赴的热爱。"
" 副舰长班 " 毕业那年，袁盼发了条朋友圈，茫茫大雪里，袁盼转身远去，只留下一串或深或浅的脚印。那时的她，与同学们许诺，未来某天成为舰长后，在海上再遇时，相互鸣笛问好。
从学员到即将踏上副舰长岗位，袁盼这一路都没有停歇与彷徨。本以为有孩子后，会影响自己对家庭与事业的权衡。但某天她静静地看着孩子用了快1个小时，终于翻了身的画面后，袁盼对给孩子的爱有了另一层解读，" 最好的爱不一定是陪伴，而是为他树立个样子，我希望自己追逐梦想的姿态能刻进他的骨子里。"
▲武汉舰内通兵安智睿担任了望更。李思勤 摄
▲武汉舰新兵向老班长请教专业问题。徐广 摄
▲武汉舰女兵风采。梅韶兴 摄
▲武汉出现疫情时，武汉舰官兵为第二故乡人民加油。李思勤 摄
十年战风斗浪，张玲、李雨行、袁盼等一大批女舰员，凭借自己对海和战舰的热爱，正在一点一滴的抬高着职业天花板，让自己成为新一代女舰员的梦想。
如今，军舰上几乎所有岗位都有了女舰员的身影，无论是火药味十足的武备部门，还是常年与机械打交道的机电部门，女舰员们都用自己的执着与努力证明着，她们有能力驾驭着战舰，驶向一片新海域。
解放军报记者 陈小菁 深圳晚报记者 李晶川 特约记者 李维
本文来源：深圳晚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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